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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理论界将1949年之前创作表演的相声定义为传统相声。而老观众都知道,旧社会流传下来的传统相声中有精华也有糟粕。比如讽刺乡下人的《怯洗澡》《怯拉车》,另外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拿残疾人抓哏,像《结巴论》《学聋哑》等等。
早年间,相声艺人都是撂明地卖艺,观众大多是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这其中自然不可避免的也会有残疾人。作为吃开口饭的艺人,哪怕观众给一文钱也是你的衣食父母。像演员使《结巴论》《学聋哑》时,倘若观众当中正好有结巴或者聋哑人,这就无形中得罪了观众。可毕竟这些又是行内流传下来的老活,该使还得使,怎么让身有残疾的观众听完你这段不反感,这就是门值得研究的学问。
举个例子,相声宗师张寿臣曾留下过一段备受推崇的经典单口相声《巧嘴媒婆》。张寿爷使这段时,无论是铺纲还是人物刻画都细腻至极,无可挑剔。然而,这段里也有拿残疾人的抓哏。比如其中提到了“酸梅”给瘸子保媒拉纤。每当说至此处,张寿爷都要先跟台下托付几句:“您那儿坐着,我这站着,哪位腿有毛病我可不知道。要有怎么样?要有您原谅。其实也没人挑眼,就怕二位一块来的,这二位再闹哩嘻。我这一说,瘸子不说什么,旁边那位拿手一拨拉,听见没有,张寿臣说瘸子啦。这要闹出偏差来可是你负责。是瘸子都不是外人,都是我二大爷。”
这几句托付的客气话,包含了老先生的智慧。其一,声明台上演员不知道下面坐着的哪位有残疾,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其二,把可能遇到俩观众开玩笑的情况提前给刨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同时,这两句也成了点缀性的小包袱;最后,还得再次找补一句,台下真有瘸子都是我二大爷。看似是跟台下叫好听的,让观众占了个便宜,其实也表现出了演员作艺的严谨和周全。这些细枝末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您再听怹使的正活能不好吗?同样的情况在《偷斧子》里提到和尚偷东西时也有体现。
解放以后,观众的欣赏水平日益提高,但演员对于这些可能伤害少数观众的细节却越来越淡漠。郭德纲早期曾表演过两段脍炙人口的创编相声,《我是黑社会》和返场小段《飙车》。这两段里都提到了残疾人。比如在《我是黑社会》里,郭德纲塑造的“我”要成立一个组织,跟着混的小弟有摇轮椅的小儿麻痹、有拄拐的下岗工人。虽然段子主题讽刺的是“我”,但表现“我”的可悲,却是以拿残疾人抓哏来衬托的。
另外一段《飙车》也是如此,李菁跟摇轮椅的飙车输了,看似是用艺术的手法夸张渲染李菁的慢性子,但参照的对象也是残疾人。假如台下买票来听他相声的观众真有坐着轮椅来捧场的,观众听到这个包袱时又会作何感想呢?
“观众是演员的衣食父母”这话最早出自相声大师侯宝林之口,原话是“是观众给我饭,我从小没有父母,是一个孤儿,四岁是送给了一位姓侯的,我的衣食父母就是观众。”纵观侯宝林的艺术生涯,他倾其一生践行着自己说过的这番话。然而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相声演员,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尊重观众,顾及每位衣食父母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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