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首歌的歌词让你感觉触动了心灵？

《Strange Fruit》和《Hurricane》

这两首歌为黑人发声，歌词绝对称得上振聋发聩，引人深思。

2020年5月25日，世界目睹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46岁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杂货铺的伙计指控用20美元的假钞买香烟。弗洛伊德随后被前来的警察戴上手铐押往警车。

他全程没做任何反抗，却仍被3名警官面朝下放倒在柏油马路上，其中1名还用膝盖“锁喉”弗洛伊德。仅仅8分钟46秒，弗洛伊德就停止了呼吸。

这起暴力执法的事件在引起了波及全美国的抗议和暴乱。弗洛伊德弥留之际所发出的“Ican’t breathe!”( 我没法呼吸 )成为了抗议的标语。

抗议者通过游行示威，对峙警察，向政府提出诉求，不仅要对涉事警官进行严惩，还要通过更完善的立法在社会和文化层面消除对黑人的种族歧视。

音乐在黑人平权运动中是不可或缺的。

自从20世纪初，唱片公司行业与代表黑人文化的爵士乐兴起之际，越来越多的黑人参与到艺术创作之中。但是他们在职场，法律，文化上仍然受到各个阶级白人的歧视。与此同时，唱片行业和留声机的快速发展使得黑人的音乐有机会广泛传播。音乐于是成了黑人用来发声的途径。

本文就来介绍20世纪的两首非常有名的抗议歌曲（Protest song），分别由一个白人和黑人所唱，但是他们要表达的主旨是一样的，那就是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

1.《 Strange Fruit 》

《Strange Fruit》是一首20世纪初非常经典的抗议歌曲。它抨击了当时南方白人对黑人强烈的种族歧视。

南北战争后林肯颁布的《解放奴隶宣言》虽然使很多黑人奴隶获得了自由，但是南方白人对黑人的歧视丝毫不减。

《Strange Fruit》着重描绘了有着极端种族思想以及白人至上主义的3K党对黑人的私刑（Lynching）。3k党的成员在白人政府官员的无声默许下，将黑人公民吊死在树上，残忍地割下他们的身体部位，并放火焚烧尸体。

《Strange Fruit》以弱音铜管乐队的演奏开始。弱音小号奏出一段哀怨的旋律。

这旋律十分特别：前半部分由下行的温和的五声调式音阶(Pentatonic scale)组成，后半部分小号缓缓地从高音逐渐下落，形成冰冷的全音阶（Wholetone scale）听起来仿佛是受罪之人拖长的哀嚎之声。

铜管乐队结束后是一段钢琴的前奏，同样充满了凄凉的氛围。这时，黑人歌手Billie Holiday唱起了经典的歌词（以下是节选）：

这首歌词取材自一名大学教授Lewis Allen在1938年写的一首诗。

Lewis Allen用巧妙的暗喻贯穿整首歌，将私刑的场景刻画得十分恐怖。木兰花的清香混杂着肉体的焦味，血红树叶下是黑色的尸体。是谁种下了这个果实？

从音乐角度上，整首歌的编曲非常简单，只有钢琴和铜管乐器的伴奏，但是简单的背后是凄凉与冷酷。

冷清的配乐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词，使人深深地感受到黑人在种族歧视下悲凉的处境。

《Strange Fruit》的演唱者Billie Holiday作为一名黑人，对歌词中所描绘的场景尤其感同身受。她的唱功不是顶尖，但是她感情含蓄却细腻，以一种叙事的手法唱歌，听者无不感动落泪。

Billie Holiday在1939年请求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录制《Strange Fruit》，却遭到拒绝，理由是歌词“触及敏感话题”。事实上哥伦比亚十分害怕因此而损害与南方白人经销商的关系。

无奈之下，Billie只能向她的朋友Milt Gabler求助。她想通过Milt的Commodore爵士唱片公司来录制发行这首歌。Billie为了说服Milt,当面向Milt清唱了这首歌。她的动人的歌声顿时使Milt泪如雨下，Milt当即答应录制。

Billie在1939年8月20日完成了录制。不出所料，歌曲一出就遭到电台的封杀。

但是Strange Fruit最终还是得以在纽约流传开来，越来越多的歌手将Strange Fruit翻唱，而对黑人权利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2.《 Hurricane 》

《Hurricane》写于1975年11月，正值美国民权运动的高潮时期，距离《Strange Fruit》的发行也已经过去36年，而南方社会对黑人的歧视仍然根深蒂固。

同乔治·弗洛伊德的事件一样，《Hurricane》里讲述的故事也反映了美国警察系统的腐败。他讲述了黑人拳击手Rubin Carter被白人诬陷为犯了谋杀案，而被白人警察逮捕入狱的悲剧故事。

Rubin Carter在1966年被指控谋杀了3个白人从而被捕入狱，后被法院判决谋杀罪成立。

但是案后风波又起。Carter写下了一份自传，极力说明自己是无辜的。读完了自传的人们重新审视这个案件时也发现了前后矛盾的目击证词和伪造的证据。这些似乎都在说明Rubin Carter实际上是无辜的。

《Hurricane》的叙事比《Strange Fruit》更上一个台阶。

鲍勃·迪伦写了长达100行的歌词，将这场由白人栽赃黑人的冤案的前因后果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1976年1月，《Hurricane》被收录在鲍勃·迪伦的黑胶唱片《Desire》里面。

唱片发布的同时鲍勃举行了几场慈善音乐会为Carter筹集资金。在纽约的第一场他筹集了10万美金，但是他在接下来的慈善音乐会上却屡屡受挫，没有募集一分资金。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鲍勃·迪伦利用《Hurricane》来调动公众情绪。他们还批评鲍勃的歌曲非常片面和主观，忽略Carter的酗酒史和犯罪前科。但是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决定他的所作所为。Carter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而《Hurricane》虽然饱受争议，但它成功地将这个话题带到大众面前。

《Hurricane》发布的10年后Carter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正义。

1985年新泽西地方法院的联邦法官H.Lee Sarokin判定Carter的无辜。Carter终于被释放。3年后，检方放弃了重新起诉的机会，而法院也不得不撤销所有对Carter的指控。

3.结语：歌词的力量

我一直认为，音乐的力量是跨越种族，跨越国界的。

不管我们来自哪个大洲，来自哪个文化，都会被《Strange Fruit》刻画的恐怖所震撼到。我觉得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音乐的美如何定义？旋律与歌词的关系是什么?他们会不会影响我们对音乐美的定义？

在抗议歌里，我看到了歌词的魅力。我第一次由衷地觉得歌词的美感超过了旋律和声的美感。正是歌词描绘的故事，所用的暗喻和比喻，才使音乐有如此大的感召力。

音乐，将一直成为我们发声的工具。

作者：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