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愈演愈烈的内卷

　　教育竞争和焦虑不断增强，加大投入，就能获得更好的效果吗?教育内卷流行的背后有哪些深层次原因?近期，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焦虑的家庭

　　市民宋洁最近很焦虑。“我家孩子现在是幼儿园大班，下半年就该上一年级了。每天接送孩子，总是有不同的家长问我，给不给孩子报幼小衔接辅导班，一开始我还很坚定地说不报，后来看几乎所有家长都给孩子报，有的早都已经开始上辅导班了，这让我很焦虑。”

4月14日，我市城区一家培训机构外，家长等候孩子下课。 全媒体记者 储永志 摄

　　宋洁说，原本孩子在第一天上幼儿园时，她就和丈夫约定，一定让孩子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不能让孩子的幼儿园时光沦陷在毫无意义的学拼音数学、写笔顺笔画中。但是好景不长，我们很快发现，和孩子同一个班级的其他孩子都在上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宋洁说，女儿班上一些孩子早在小班就开始学拼音、笔顺笔画甚至是英语。“我们家上的是私立幼儿园。在中班开始，老师会教一点点幼小衔接的内容，基本上是拼音、笔顺笔画等。那个时候差距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从小班开始练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比我女儿写得好看很多，确实赏心悦目。”

　　宋洁说，即使是这样，在女儿中班时，她仍然坚定自己的立场，并没有过分要求孩子必须要做作业。“做作业也都是自愿的，中班的时候我们家孩子从不写作业。”但是现在，随着孩子上小学日子的逐渐临近，宋洁有点坐不住了。“家长和老师都说小学一年级的拼音几个课程就学完了，如果不上幼小衔接班，孩子上了一年级肯定跟不上。”宋洁说，联想到自己以前上小学时，仅拼音就学了一两个学期，“一两个学期的内容压缩到两三个课时，就默认了孩子基本已经掌握这些内容。”

　　事实上，给孩子报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培训班广泛存在于中小学生中间。市民叶先生是一位小学三年级学生的家长。他说：“孩子每天晚上写作业要写到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有的是学校老师布置的，有的是辅导班老师布置的，其实我看内容大同小异，时间却花了双倍甚至三倍，我们家长跟在后面也熬得不行。如果不报吧，其他孩子都报了。现在网上流行一个词，叫‘内卷’，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就是说的这种无效的内部竞争，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反复做同样一件事情，其实对提高成绩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而挤占了孩子大量的培养兴趣的时间，有百害而无一利。”

　　层出不穷的培训班

　　安庆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数据显示，经营范围中含培训的经营户全市共有5377家，其中宜城版块(安庆城区)603家。安庆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个私科科长徐祚胜说：“教育培训这一块根据相关的规定，必须有教育部门的许可证才能到我们这里办理营业执照，所以说单纯的教育培训机构比较少，很多都是以舞蹈、钢琴等兴趣班的形式注册。”

　　实际上，不仅是线下机构，近年来，一些线上教育培训机构也越来越多地走进大众视野。“刷抖音一大堆广告，什么斑马AI课之类的。线上的就数不清了。”学生家长方芳说。

4月12日，我市一家培训机构里，孩子在课堂上跟着老师学习互动，家长隔着玻璃观望。 全媒体记者 储永志 摄

　　迎江区一栋写字楼内，每天晚上五时以后，背着书包上下楼梯的学生络绎不绝。“这栋楼上有培训班，我看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有初中生、高中生，也有家长陪着一起来的小学生。”在同一栋楼办公的王女士说。

　　4月11日晚，人民路上一家培训机构内，有近20名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正在上拼音课程。“这里拼音课开设得挺多的，几乎每天晚上都开有拼音课。我们是固定在星期四和星期日上课，两个月的课程，价格在1280元左右。老师说包教包会。”一名陪幼儿来上课的家长说道。在宣传单页上，这家培训机构还开设了珠心算、书法、数学思维、阅读写作、围棋、舞蹈等课程。

　　在市民张兵看来，除了浪费时间、消磨孩子的学习兴趣，各类培训班、辅导班还需要大量金钱。张兵的儿子正在城区一所中学上高二。张兵说：“我们就是普通的个体工商户，市场竞争激烈，赚钱很难，生存压力很大。孩子是理科生，物理不大好，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给他报辅导班。”

　　张兵说，仅物理一项，他给孩子报辅导班一学期便花去了3万余元的费用。“实际上，这并不是我们能够负担得起的。而且一学期下来，收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多重原因加剧竞争

　　市民张琴是一名房产中介，自三月份以来，她明显感觉到几个主要学区的学区房价格在上扬。“一边是老城区这边的高琦小学和第四中学学区房，一边是新城区的双莲寺小学和第十四中学学区房。看房的人一拨接一拨，周末的时候甚至是两三拨人一起看同一套房子。”张琴介绍，一套20平方米的高琦小学和第四中学的学区房，挂上中介网站仅一天时间，便以每平方米近2.5万元的价格成交。“越是这种20—40平方米的小户型越好卖，单价也越高。一般60—70平方米的户型每平方米也要1.1万元到1.5万元之间。”

　　“一个是教育资源不均衡，东部新城近年来新小区开发了不少，但配套的学校等公共设施却没跟上，一些学校到现在还没迎来第一届毕业生，家长心里打鼓也很正常;另一方面，家长的焦虑心理也在看房买房中得到了充足的体现。有经济实力的家长就去买好学区房，经济实力相对较弱的家长就想着多给孩子补习，总能追上。有一个孩子补习了就有一个班的孩子补习，一个班的孩子补习了就有一个学校的孩子都补习……”卖了十多年的二手房，在与买二手学区房的家长无数次沟通中，张琴得出了这一结论。

　　此外，疫情影响、就业难等也导致教育内卷越演越烈。

　　就业难助推考公、考研热潮频现。“我们说的就业难其实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大家都想到大城市去发展，一些三四线城市根本留不住人。统计数据显示，仅2020年就有800多万的大学毕业生，如果这些大学毕业生都想去北上广深发展，‘内卷’必然越演越烈。而现在像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即使是本科毕业生也未必找得到满意的工作，如果想到一二线城市发展，提升自己的学历势在必行。”曾在安庆工作，现考入中央财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毕学进说道。

　　市民小林是城区一所高校2020届毕业生，“就是因为感觉到国内竞争激烈，想到国外求学并寻求发展，因此2019年我就开始准备托福考试。去年受疫情影响，我自己包括我家人都十分担心去国外的防疫问题，后来事情就搁置了下来，我就开始准备考研、考公务员。”

　　在安庆，类似小林这种情况的还有很多。“我亲戚一个孩子，是打算高中毕业直接去国外上大学，当时在国内报了一个小语种的语言班，也是因为疫情去不了。语言班的时间拉长了，原本2020年5月份就应该要去了，一直到当年的11月份还未成行。”张琴说道。

　　菱湖南路上，某专门办理出国留学的中介机构工作人员介绍：“2020年相比往年，通过我们中介办理出国留学的人数大幅度减少。”这名工作人员称，很多家长都十分担心国外的疫情，“不确定性比较多，即使是当时能够出去，他们也担心疫情蔓延孩子不能回来，很多就搁置了。有的就直接选择考研或者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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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卷”一词源于社会学，指的是低层次的激烈竞争不能让行业进化到更高阶段，最近成为网络热词。内卷一词也流行于教育圈。中小学生甚至是学龄前儿童上培训班、小学生课外做作业时间远超出孩子接受范围、考研考公人数连创新高……教育内卷被一些学校老师、家长甚至是学生自己拿来指代无效的内部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