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校长鼓励师生“玩游戏”，居然还把学校玩成了传奇_当代教育家_新浪博客

孙良赫：电子产品会有辐射蓝光，盯久了脑袋会晕晕的。（嗯，大人都这么说。）

记者：能不能把 iPad 课堂和不用iPad的课堂做些对比？

史三立：反正比较有乐趣。

黄源峰：我不赞成科学课用iPad，我更赞成做实验。在iPad上点实验和自己做实验感觉完全不一样！

史三立：对！有时候点错了结果全出来了，不好玩了！

（很有思辨力！最后一个问题。）

记者：你肯定也有一些朋友是不用iPad上课的吧？他们知道你们用iPad上课，是什么表现？

黄源峰：没什么表现，反正他们也有iPad。

史三立：有点尴尬，说怎么可以带iPad上学呢？

记者：是啊，那你怎么回答？

史三立：我们带iPad是上课，又不是玩。

看来，自己在做什么，孩子们拎得很清。没有压抑和控制，也就不用叛逆和反抗。真正纠结彷徨的，或许是我们成年人。

天骄孩子们对体育的热情，就远远超过电子游戏。

天骄一直是艺体特色学校。在大多数小学生还不太了解网球这项运动时，学校就有了网球校队、专业师资和室内外多个网球场。巨晓山来了就开始琢磨：“学校好的传统，一定要发扬光大。网球风靡全世界，在深圳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我们为什么不向全校孩子普及这项高雅运动呢？”

网球在天骄二三年级的体育课上全面铺开了。巨晓山认为，两年的专注学习，才足够孩子们真正掌握一项运动，也才够孩子们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热爱它。“体育课上完，目前有200多个孩子还有兴趣继续深造，学校就利用‘四点半课堂’给他们提供支持。再努力一把，可以进校队，大约有40人。”

在必修的基础上增加选修，在选修的基础上增加培优——天骄全覆盖、有层次的网球教育梯队形成了。

但记者不太相信，这样一个简单的举措就能换来全校浓浓的运动氛围和孩子对艺体的痴迷喜爱？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巨晓山深谙游戏的精髓，天骄艺体活动的推动和展开，全程渗透了游戏元素。

打网球的范儿，真帅！

一条半新不旧的横幅挂在网球场边，上书：第15届校长杯开赛啦！一打听，居然办得颇为正规。比赛使用国际上通行的积分赛制，分为男单、女单、男双、女双以及男女混合打五个项目，月初面向全校自由报名，每周六日进行比赛，连绵一个月之久。每到周末，其他学校都寂寥起来，天骄反而人声鼎沸，孩子们穿着各色运动服，摩肩接踵，跃跃欲试；家长们忙着递水拍照、欢呼晒娃。

由于全校普及了网球，每场比赛总有两三百人报名，争夺十分激烈，也很考验体能。积分的变化随时体现在校门口的红榜上，大满贯得主将获得学校定制的奖杯，由校长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隆重颁奖。

有什么比同伴间的切磋、想赢的欲望和竞技的快感更能激励人心？天骄哪来的如此绝佳的创意？

“这就是基于游戏的学习啊！”巨晓山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认为，让孩子以喜闻乐见的方式去学习，都叫游戏化。”

是啊，过家家、捉迷藏是不是游戏？旅游、踏青是不是游戏？象棋、围棋、“狼人杀”是不是游戏？而每隔四年，全球人类还要来一场竞技游戏大狂欢，它的名字叫“奥林匹克运动会”。

哪怕在学校，游戏也一直是吸引学生的不二法宝——它们被称为体育运动、社团活动、乐队比赛和春游，如今，又多了项目式学习、节日庆典等。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些活动，学生是否能在学校坚持到毕业。

再回头看天骄的孩子们在网球联赛体验到了什么：自由——游戏里没有强迫，无拘无束，球赛也完全由学生自愿报名；目标——终极目标是大满贯奖杯，同时，还有晋级的阶段目标；挑战——没有难度的游戏是没有吸引力的，而所有的体育运动，不仅是挑战对手，更是突破自我极限的过程；魔圈——一个专业的游戏概念，即跟现实相对隔离的一个时空。

想象一下，当一名球员站在父母和同学炽热的目光中，全场观众为他屏息，等着他挥舞球拍决定胜负的那一刻，“他们”还会惦记他的考试成绩吗？“他”还会在意被老师批评的不愉快吗？根本不存在的，魔圈带来了超现实的快乐体验。还有竞争、叙事、沟通、成就……都是游戏中的重要元素。

专注，专注，再专注！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瞧，我的《护照》满了！”胖胖的小手举着一个天蓝色的小本子，欣喜若狂。整整两周，天骄的新生不用学课本，而是跟着地图，在学校里“探险”、交朋友。每认识一个新的功能教室，就“啪”得一个图章；每交到一个好朋友，就把自己的照片贴到对方的“朋友圈”里。就这样，孩子们熟悉了校园，熟悉了师友，也就不用再到校门口去哭着找妈妈。

语数英三科的游戏化探索自然也不可少。英语走了iPad探索之路，语文设立了科技主题的项目式学习，怎么搞定数学这块难啃的骨头？

天骄以班级为单位，成立了侦探小分队，每位同学都是“侦探助理”。随着案件的一次次破获，成功破案的小侦探能够获得积分，一步步晋级为菜鸟侦探、达人侦探、骨灰侦探等。

案件一般在每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配着精彩的图片，发布在校微信公众号上：

这就是游戏中十分常用的“叙事”元素，孩子们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和参与者，对事件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而在扣人心弦的情节中，孩子们早把混合运算、轴对称、圆面积计算等运用其中了。

“课程在三四五年级每个单元的复习阶段进行，体现了国家课程与校本课程的深度融合。把侦探游戏作为学生自主学习的支架，减少了学生对教师的过分依赖，有利于培养学生自主学习、自觉探究的习惯。”在第十五届全国中小学信息技术创新与实践活动中，上海市教科院的蒋鸣和教授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天骄小学也获得了大赛的第一名。

到了每周五下午，每个班会有一节专门的“游戏课”，由年级组长牵头确定主题，各个学科的老师共同授课，包括注意力训练、“一站到底”知识竞赛、数独游戏、话剧表演……遇上这些“会玩”的老师，孩子们可高兴坏了！

其实，更多的“游戏化”已经渗透在老师们授课的点点滴滴中。音乐老师会教孩子们用手势来玩音阶练习，体育老师会设计丛林探险背景的越野跑……

“我们现在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件事好玩吗？怎么做能让它好玩一点？”教学处主任卢茜半开玩笑地对记者说。巨晓山接过话茬：“如果孩子把电子游戏作为一种逃避，那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他的生活和教育出了问题。要是我们能帮助孩子们在电子游戏以外，也获得快乐、安全、依赖与成就感，他们还会对游戏那么沉迷吗？”

一种天然的学习方式

所以，游戏化不仅改变了天骄的教学风貌，还像水一样，渗透到学校管理的各个细节。

“巨校巨校，”副校长谢珊珊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好惊喜！有个孩子就这样举着手跟我说，老师，怎么回事，怎么会放这个音乐？我说，别问为什么，你就说喜不喜欢？孩子回答：喜欢喜欢好喜欢！”

在全国媒体惊呼“抖音危害青少年”的当口，巨晓山何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课间播放抖音里的音乐？

“你快帮我观察，有没有孩子跳舞？”针对学生下课乱跑容易出危险的问题，巨晓山希望用一种更加有趣而自主的方法来解决。他让团队挑了一些“抖音”里的舞曲，由音乐老师精心编排后在课间播放。“跳舞总比乱跑强。说不定孩子们就利用这个音乐无师自通了。”

骄的德育管理是游戏化学习中最流行的PBLs系统，即：点数、徽章和排行榜（Points/Badges/Leaderboards）。孩子们通过日常行为表现获得“好卡”或“优卡”，那是一张酷炫的圆形卡牌，大小正好可以抓在手心里。10张“好卡”就可以兑换1张“优卡”，不同数量的“优卡”可以在大队部兑换不同等级的礼物。但记者一连问了好几个孩子，他们都表示从来没有兑换过！“想攒着换大奖。”

填写小小愿望卡投入愿望箱，可能会有专人帮你实现。

……

就是这些诱惑，让孩子们铆足了劲儿，硬生生把即时奖励憋成了延迟满足。

“PBLs系统有它的用处，但也有明显的缺陷，”巨晓山并不避讳，“那就是学生目标和你的教育目标大多数时候并不一致。教育目标是品德养成，但学生盯着的是奖品。我们就在琢磨，能不能把这两个目标再统一起来？”

巨晓山的桌上压着一张特别的合影：七位年轻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宝宝，喜笑颜开。自从二胎政策放开以来，很多学校都害怕甚至悄悄限制老师生二胎，但巨晓山非但不怕，还会给每个老师的宝宝亲手包一个红包。

“要让学生幸福，老师首先要家庭幸福，所以，老师生二胎不是问题，”巨晓山想了想，似乎在找更合适的措辞，“现在是老师们‘怀二胎’有问题！连‘怀一胎’都有问题了。”

他想起以前在农村，妇女们大着肚子照样下地干活的情景，而现在老师一怀孕就要请假保胎。深层次的原因，是老师们的身体素质正面临考验。这才是巨晓山所担忧的。

于是，每位老师得到了一个运动手环，按年级组或学科组形成天然团队，“健步达人活动”开始！一时间，学校的企业微信群、老师们的个人朋友圈，到处都在“晒步数”！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把游戏目标和老师的个人目标统一了。老师的个人目标是获得健康，游戏的目标是每天达到10000步，指向的也是健康。”巨晓山点出了关键。

原来，这个活动是天骄根据自创的ODMC系统设计的。O即目标（object），目标要明确；D即设计（design），游戏好不好玩，如何设计机制是灵魂；M即动机（motive），当目标能与参与者的动机一致时，是最理想的；C即同伴（comrade），让参与者产生归属感，同时又能互相约束。

所以，游戏化的本质并不是娱乐，而是对人性的理解与人性化的设计巧妙融合后的产物！而儿童的教育问题，不就是如何去处理其天性的问题吗？

回想游戏里那些有意思的元素：自由、愉悦、竞争、目标、魔圈、同伴……我们在学习中同样能体会到，有的还非常频繁，比如竞争、目标、同伴。“游戏是一种天然的学习方式。你看小猫小狗玩耍不就是在练习以后的搏斗吗？”这是巨晓山对于游戏与学习关系的思考起点。

而现在的学校教育之所以不像游戏那样令人着迷，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与游戏为敌”的地方：剥夺学生学习的自主性，教学过程缺乏乐趣，同伴间过于强调竞争而忽视互助，以及过于功利的应试目标——这种外界强加的目标，反而可能削弱学习的真正乐趣。

北京师范大学数字媒体系副教授何威认为：游戏是超脱功利、追求愉悦的过程。一名棋手下得投入的时候，会忘记胜负，一心只想表现得更好，而一名科学家在破解难题时，也是类似的状态，这就是游戏精神。所以，真正具有游戏精神的人，绝不会在AlphaGo战胜柯洁之后，质问围棋还有没有意义。AI只是在完成赢棋的任务，真正能享受游戏的乐趣和过程的，恰恰是人。

巨晓山引述了何威教授的话，因为“说得太棒了”！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教育如果没有乐趣，天天就是为了那些物质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累呢！”

是什么在背后支撑着这一切？

是什么让一个学校像最佳游戏那样，有一种无声无息、难以名状的推动力？是什么带给学生从容，带给老师希望？是什么让巨晓山对游戏化、对教育、对人性，都有如此本质的见解？

我们的面前，是一张地道的茶席。温壶、洗茶、冲泡、过滤……一连串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二十六年的南方生活，巨晓山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待客之道。但，有些底色，是遮不住的。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几大罐钙片，座椅靠垫上，印着一个腾空跃起的球星……

本文转载自《当代教育家》第4期上旬刊，预知后续精彩内容，欢迎扫描下列二维码，进入微店订购《当代教育家》各期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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