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内卷化”，我们应该如何自卫_生活

原标题：面对“内卷化”，我们应该如何自卫

图片来源《我，到点下班》

这是一个贩卖焦虑的时代，也是一个不断地用新名词来表达焦虑宣泄不满的时代。前有日本上班族自称“社畜”，形象地揭示出那些在单位顺从工作、被当作牲畜一样压榨的员工的处境，后“全民社畜”风蔓延至国内；今有国人自嘲为“打工人”，他们大多起早贪黑，兢兢业业，虽拿着微薄的工资，却深知“今天搬砖不狠，明天地位不稳”， 这样的身份焦虑让他们只能一边自嘲，一边拼命。

去年“剧场效应”这个词非常流行，用来形容现在愈演愈烈的应试教育之流弊真是再贴切不过。人人都争分夺秒，分分必争，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挤时间，找名师。你补课，我比你补得更狠，搞得大家都不敢懈怠疲惫不堪，但是大家都补就等于大家都没补，每个人实际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变化。这种恶性竞争不仅要付出巨大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还戕害学生的身心健康，并无裨益。但是我们却被卷入其中，由上至下，领导、家长、老师、学生，很少有人甘心退出。 我们不禁困惑，现代人分工越来越细，竞争越来越激烈，事情越做越多，我们就像劳动集中营的囚犯，也像自我抽打无法停下来的陀螺，可是，这样的忙碌和内耗，意义究竟何在？这时，“内卷”一词成为网络热词，迅速出圈，极恰当地概括了现代人身心俱疲、焦虑又迷茫的生存现状。

“内卷”这个社会学术语，最早由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提出，他可能想不到，当初用于农业领域的一个名词，即“农民劳动的超密集投入反而带来单位劳动边际报酬的递减现象”，会在今天的中国被赋予新的意义，并引起如此广泛而强烈的共鸣。 不单教育，各行各业，各个阶层，各种身份，似乎都被“内卷”裹挟，大家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忙碌几乎是所有现代人的宿命。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勤勤恳恳地工作，还要利用闲暇时间努力地拓展提升自己，以期做个人人艳羡的“斜杠青年”，最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如此才能在单位更好地立足，获得他人对你身份的认同。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则更高，不仅要有事业，有能力，还要有颜值，才艺佳，最重要的，一个成功的女性，还要是一个带娃能手，烹饪行家，叱咤职场的同时，家庭亦能经营得有声有色。 在这样的外在成功标准的推动下，每个人都活成了一支队伍，看起来都很强大，但是很少有人有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幸福感，久而久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的（或学习的、生活的）倦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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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后浪”们势头强劲，他们各个身怀绝技，能力超群，但很不幸，他们也是被“内卷化”最严重的一个群体。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在《大城市与精神生活》（1903）中指出，随着分工越来越细，对人的工作要求也越来越单一化、精细化。这种情况发展到极点时，往往就使作为整体的人的个性丧失殆尽，人被贬低到微不足道的地步，在庞大的雇佣和权力组织面前成了一粒小小的灰尘。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初入职场便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既要在专业领域站稳脚跟，终日疲于应付各种检查、考核、比赛，又要应对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你是想在这个体制游戏中玩儿下去的，你就无所逃遁。就教师群体而言，现在的年轻老师，为了提升学生的考试成绩，很少能坚持不做“盯师”的。因为你不做“盯师”，班级的平均成绩就干不过别人，你就有被家长、学生嫌弃的可能。于是你只好满怀热情，把无限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抓落实、开小灶的伟大事业中去。你中午不睡找学生谈话，我搭上晚上的时间辅导盯梢；你将知识点月月清周周清，我可以日日清。如此你追我赶，大家都被卷入其中不能自拔。教育改革这么多年，这么一群年富力强有无限可能性和无穷潜力的年轻才俊，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成为“盯师”的路上，陷入琐碎，沦为庸常，到底是前进还是倒退？

我很庆幸自己已不再年轻，可以以一个职场边缘人的视角思考，面对势不可挡的“内卷化”，我们该如何自卫。齐美尔在《大城市与精神生活》开篇即提出：“现代生活最深层的问题，来源于个人试图面对社会的强势力量，面对历史传统的重负、生活中的物质文化和技术，保持独立和个性。” 时隔百年，如何不被外在力量裹挟而能活出个性，并且还能活得比较好，依然是一个技术难题。

自卫，并不意味着要做一个愤青，逆时代的潮流做着堂·吉诃德般不自量力不合时宜的反抗。因为，时代的发展有它自己的走向，正如谁也无法阻止科技突飞猛进的脚步一样，“内卷化”也是社会转型过程中的大势所趋。 既然如此，要不要“被内卷”，或者“被内卷”到什么程度，就是个体自己的选择。如果有底气有实力，你完全可以很潇洒地转身，和“内卷”说“再见”：老子不跟你们玩儿了，我自己玩儿去！然而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还得卑微地为稻粱谋。如果想在职场上永葆激情，至少让职业倦怠感来得更迟些，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个字“热爱”！谋一份职业，就是找一个爱人，要自己心里真爱，而不是将就。真正喜欢一件事情，忙碌着也是幸福的，你可能心甘情愿地“被内卷”而浑然不觉。

然而以上是两种极端情况，还不是真正的“自卫”。有自卫能力的前提，还是要修炼内功，专业过硬，恃才傲物者才有底气对过度的“内卷”说“不”！所以，自卫也不是不思进取、消极颓废的借口，而是，我有能力拒绝那些繁杂的、无意义的、消耗我们生命能量的琐事，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事情上。

而大多数平凡的职场人，他可能既没有退路，也很难再有上升的空间，更没有恃才傲物的资本，那又该如何自卫？我想，尊重自己的生命感觉，不要总是关注别人怎么做，别人拥有什么，在认真工作的基础上， 活出每个人独特的内在差异性，“假如生命缺少内在差异，以至于人们害怕天堂里持久的幸福会变成持久的无聊，那么，无论生命在何种高度，以何种深度流淌，对于我们来说，都显得空洞和无谓”。（齐美尔语）这种差异性就是你独特的个性。 找到自己的节奏，专注于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深耕并享受它，会让你在倦怠之余，有一个“心灵的庇护所”，自我的充电桩，而免于陷入无休无止的“内卷”之中导致生命质地稀薄。

张爱玲在《红玫瑰·白玫瑰》里说：“这世上有那么许多人，可是他们都不能陪你回家。”那么苍凉，又那么真实。回家，即是找到安放心灵之所，这，只能是一次孤独之旅。

文 / 凌夏

有时逗逼，有时深沉

在文字中找到真实的自己

编 辑｜苗 勇